有道友对我说:中观唯识都比较好学,比较有体系,天台宗太抽像很难把握,修观也是不知从何下手,祈师开示?
众所周知我国第一次外来文化的大输入,就是佛教的西来,翻译佛典的时间就延续了上千年,大部分的大译场都是由朝庭支持的,如鸠摩罗什逍遥园五百人的译场,玄奘三藏三千人的译场,其他上百人或几十人的小译场比比皆是,新翻译出的佛经都由朝庭以官方的方式颁布昭示天下,然后抄写流通,最终形成了儒释道三家为主体的中国传统文化。
第二次的文化大输入,就是近百年的西方物理为主流的文化,物理科学的发展让世界日新月异,由于享受物理科学带来的高品质生活,对西方物理学的思维与世界观也基本都是全盘接受,物理科学几乎成了真理的代名词。凡事讲求精确度,讲求可重复验证性,让国人的思维模式也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,物理科学的思维已几乎取代了国人原有的思辩模式,用新的思维看传统的文化,就产生了严重的障碍,觉得传统的文化有严重的缺陷,基本上都无法从物理科学中得到验证,也缺乏论证的严谨性无法实现量化。
用西方线形的思维根本无法解读传统文化中的立体思维,最有代表性的事件,就是西医对从人体治疗实践中建立的中医体系视同玄学,觉得不可理喻,所以要改造他,让中医也科学化,用西医的思维来指导中医的进化,对几千年实证的中医都是如此解读,其他的学术就更不必赘言了。
中国佛教的发展也面临中医同样的境遇,唯识与中观的思辩是平面的思维模式,虽然唯识法相繁多表达义理极其精准,被称为广行派,中观的法相名辞相对简练的多,且以破为立,通过破斥邪见实执之谬误而显发缘起之真理,被称为深见派。在建立各自的体系方便上各具特色,总的思辩上而言,都是线形的思维模式,都有条主线由浅而深作为导引,把众生带入解脱的殿堂,义理上容易豁然贯通,实践上也是直接通过破斥对无明实有的邪执,就可以达成解脱的目的,对当代深受西方物理科学之思辩模式的人,还是容易信受奉行与修学实践的。
对于天台华严禅宗这些法性宗,其思维模式是立体的,用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,中观唯识就如2D的电影,天台宗就如4D的电影,看中观唯识这类电影不需佩带专门观影用的眼镜,就可以享受视觉的盛筵,如果观赏法性宗的电影就非用观影的眼镜不可,因为前者属于平面,后者则是立体感,个中的差异非常明显。
智者大师在述己心中所行法门时,开口就说法本离言,不可言说,以有四悉檀因缘故赴四种根机而说四教,为实施权说前三教,开权显实说圆教,废权立实纯圆独妙离相离言,古德说天台四教犹空中四点,点空设相而说权实教法,每个法相名言随见地之深浅其内涵也随之变化,法无定法,如来无有定法可说,如一四谛就随见地而分四种四谛,不得意者无法融会,得意之人了知一不定一随机异故,四非定四本实相故,当下不执一四之分别相,不可说中炽然说,炽然说中本无说,遮照同时,绝思绝议,会意者深觉妙不可言,不得意者觉得犹如诡辩之戏论,首尾难以兼顾,只见鳞爪不见全龙,只能望洋兴叹而已。
若论圆妙观法,则三千世间任何一法现前,就是十法界之因果事理现前,就是法界之全体大用现前,空一切法而三千世间炳现(空观),立一切法而当处绝相(假观),妙一切法而法法绝待(中观),语不顿彰故说有次第,理非次第故一念具足,天台宗就修法有三种境:一者性德境,直体根尘相对现起之一念能了知心即是诸法理体,能所同归一念,当下亡能亡所种现双消绝思绝议。二者修德境,如果体一念根尘识心觉得不亲切,难以显发诸法实相,心有不安稳,就用四运推检与四性推检,观能具心从何现起,观破四相或四性(或称四边)得入诸法实相。三者化他境,自行既离四相四边,化他也是以无所得心演说诸佛妙法。
从智者大师至宋代诸师多从性德境入实相,从元明以后之祖师多倡导从修德境入实相,以末代行人执着偏重,不用龙树之四边破执观法,难以体得性具宗旨。从性德境入实相者,从法华入也,从修德境入实相者,从般若入也,下手不同到家则一,自行因果化他能所,皆不出现前一念三千,所谓称性起修,功成无作,全修在性,一念圆成。如果能即文字而达观,导语默而还源,方能相信有性德之行,“天台三大部”明白昭示。
但深受西方思维薰陶之行者,却难以即文字而离文字,总想用个精准的词汇来楷定法义,来建立次第严密的体系,不明白“以义定名”与“法无定法”之实义,硬生生的把立体思维改造成平面思维,就如古德所呵斥那样,“用圆柄而入方窍”,终究是南辕北辙转求转远,奈何,难耶?易耶?简而言之,用西化之思辩要得入台宗堂奥的确难如上青天,如用国人原有之思辩则开门见山就路还家,何难之有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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