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南方人,能在每年的冬天享受一场雪的盛宴,那可是妙不可言的逸事,雪是如此的纯净,如此的洁白,如此的素雅,如此的安静,如鹅毛般的在空中飞舞,只发出很小的声音,仿佛怕干扰这个已然多事的人间,总是悄悄的、静静的,从天国降临到大地母亲的怀抱,几个小时后彻底换了人间,在银色的世界里,有的只有纯净,洁白,让人忘却凡俗的诸般琐事,童心也随着雪花的降落,在心里再度苏醒,无染的世界,童话的世界,总是令人心旷神怡,令人流连忘返。
我是个爱雪的人,小时侯总爱穿着棉袄,跟在大人们的身后,一起堆雪人打雪仗,摔了冻了也从来不哭,一天之中要弄湿几套衣服,严厉的父母在有雪的日子里,也格外的温和,很少批评我们。雪,是童年最开心的记忆之一,那是个大人小孩都欢度的节日,赏雪,玩雪,是不分男女,不分老少,不少辈份,尽兴玩耍的节日。每到冬天,心里都在期盼着大雪的到来,可是近些年来天气温度普遍上升,想要再度重温童年的兴致,已然成为了深藏的奢望。
二零零三年的冬天,我和道友在南阳参学,刚在显密圆通燃灯寺住下,当天晚上就下起了鹅毛大雪,一夜之间雪积成尺,四围青山尽皆白头,竹子受不了雪的积压谦卑的弯下了腰,房檐上挂满了冰条,煞是好看,山门与钟鼓楼白红色,与大雪的白色相映成趣,法师们的黄色海青与木兰色的袈裟,还炉上的袅袅香烟,构成了怡人的图画,真是“怡然心会,妙处难与君说”,观赏之际我与道友皆有默契,今日就下山沿途赏雪,早饭后即辞常住结伴下山。
图片则出寺门不久,大雪又下起来了,望着远方的雪景,玩赏着正往身上落来的雪花,沿途的青松翠竹也格外娇娆,还有不时飞过几只不知名的小鸟,惬意极了。道友衣服穿的单薄,十几里山路下来已全然湿透,为了驱寒就大声念佛,又时而冲拳踢腿,时而一阵小跑,竟然都没有感冒,每次共忆此事,都感慨说年青真好,就是经得起折腾。
二零零四年的冬天,天台山迎来了十四年来最大的一场雪,房顶上积雪成尺,且经月不化,在刚下雪的那天,我和几位道友步行赏雪,从佛学院到龙王堂往返路程共四十里,去的时侯雪才三十公分,回来之时有此地方已然有一米多厚,望着远方群林披白,路旁边的松树上都是冰挂,我们边走边说,那时正处于学教开解之际,佛法世法都拈为一炉,总有说不完的话,总有来之不竭的灵感,总有介于禅意与文学之间的意境,少年不知愁滋味,加上雪景的点缀,更是轻狂过楚與了。
那时刚好有律师在学院讲述与示范诵戒的仪轨,太姥山那边又寄来很多戒律方面的书,道泓法师带几名学僧护送律师下山,当我们从龙王堂往回走时,又见法师们用一头驴子拖了两大袋法宝,也正往学院走,路上有些风大的地方已结冰,为了保护法宝,就要保护驴子的安全,煞是辛苦。佛教史上有白马驮经,今日天台山的雪景之中也有驴子负律藏之逸事,遥缅千年有种时空交错的感觉。
当回到学院已是黄昏,把大褂脱下来往地上一矗,大褂就像铁皮一样立了起来,真是运动之中不觉寒啊,这个雪夜自然是大众围炉夜话的最佳时空了,对爱喝茶爱聊天的道友而言,注定这是个难忘的不眠之夜。
二零零五年的冬天,我为了朝拜智者大师得法胜地,光山县的大苏山,就在慧思大师生活过十四年的梵居寺,观瞻了几天,当时寺院还属于林场,还没有开放,虽然召开过几次天台宗学朮研讨会,但都是反应平平,世人只认国清寺,所以几番折腾后也就安静了。
大雪漫天之际,我寄宿于信阳的小寺院里,从信阳到南阳二三百里,全程无车行使,路面上雪有两尺厚,当家师是当兵出身的人,在部队就是开车运输物资,问我说法师难得来,爱玩雪吗?我说最爱玩赏雪景了,两人一拍即合,几百里的国道就我们一辆车在行驶,车上播放着大悲咒,边看风景边唱歌,数百里风景尽收眼底,唱到南阳声音都哑了,感觉就是痛快。在南阳还去观瞻了诸葛亮的祠堂,然后又在雪夜打道回寺,晚上的雪景与白昼截然不同,天快亮了才回来小寺院,玩的极为尽兴。
这些年的冬天也下过几场大雪,只是身边缺乏几位志趣相投的道友,时序变迁物换星移,人也已近中年,已不再向往那年少时热血沸腾的玩雪行动,更多的是沏壶好茶,静静的品尝茶之芬芳,静静的观赏雪之洁净,静静的玩味道友持咒时,每片雪花都发出咒音,都显现菩萨相的意境,更多的是为大慧宗杲禅师:“好将一片红炉雪,散着人间照夜灯”的无尽行愿,而欣然忘我,雪,不再是童心的标志,已然是菩萨的救世行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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